鮑照(416年?~466年),唐人或避武後諱而作「鮑昭」,字明遠,祖籍東海(今山東省郯城縣,有爭議),大概出生於京口(今江蘇省鎮江市),南朝宋文學家,與北周庾信並稱「鮑庾」,與顏延之、謝靈運並稱「元嘉三大家」。在文學創作方面,鮑照在遊仙、遊山、贈別、詠史、擬古、數詩、建除詩、字謎、聯句等方面均有佳作留世,有力地推動了中國古典詩歌的發展;同時,鮑照的文學成就存在一個聚訟千古的嚴肅課題,即鮑照是否梁陳宮體詩的先導或濫觴。那麼下面三國網小編就為大家帶來鮑照的《擬古》,一起來看看吧!
擬古
鮑照〔南北朝〕
幽並重騎射,少年好馳逐。
氈帶佩雙鞬,像弧插雕服。
獸肥春草短,飛鞚越平陸。
朝游雁門上,暮還樓煩宿。
石樑有餘勁,驚雀無全目。
漢虜方未和,邊城屢翻覆。
留我一白羽,將以分虎竹。
此詩在內容上受曹植《白馬篇》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對幽並少年馳騁捷疾、技藝精妙的描寫,及對其愛國精神的讚頌,表達了詩人希望為國立功的政治理想。詩中善用典故,如「石樑」、「驚雀」二句,利用古人古事生動形象地表現了射者膂力之大和技術之精。
「幽並重騎射,少年好馳逐」,首二句開門見山,總寫幽並少年的豪俠尚武精神。傑出詩人曹植著名的《白馬篇》樂府,歌頌一位武藝高強的民族英雄,其首四句說:「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幽並」,指我國古代的幽州和并州,在今河北和山西一帶,二州民俗強悍,自古多豪俠慷慨之士,所以鮑照借托出自幽並的少年英雄,以表現其來歷不凡,並擬曹植詩首四句意。筆墨簡潔精練而引人注目。
中間八句,緊承發端二句,轉入對「好馳逐」的少年的正面而具體的描繪,重在「騎射」二字上進行生發。先寫他的裝束:「氈帶佩雙鞬,像弧插雕服。」「氈帶」,氈制的腰帶;「鞬」,盛弓的弓袋;「像弧」,用象牙裝飾的弓;「雕服」,雕著花紋的箭袋。二句說此少年的氈制腰袋上繫著兩隻弓袋,雕花的弓袋上插著用象牙裝飾的弓。後句不說弓袋而說箭袋,乃是修辭中的互文。(參見劉履《選詩補注》)《三國誌·董卓傳》說:「卓有才武,旅力無比,雙帶雙鞬,左右馳射。」這裡借用之。這是任武少年裝束的主要特徵,表現此少年英雄的颯爽英姿,也暗示了他的勇武強建,人物形象從而得以突出。其後寫他的「騎」:「獸飛春草短,飛鞚越平陸。朝游雁門上,暮還樓煩宿。」
「獸肥」句交待時間,是飛馬奔馳的大好時光,英雄用武的最佳時機。「飛鞚越平陸」,「鞚」,馬勒,這裡指代馬。此句正面描繪英雄在獸肥草短的暢好春色背景下跑馬如飛,度越平川的威武雄壯形象。
「朝游」二句則更具體誇飾英雄的騎術神速精妙。「雁門」,指雁門山,今山西右玉縣南;「樓煩」,漢縣名,今山西原平縣東北。二地皆為西漢時的邊防要塞,因此詩以「擬古」為題,借漢事以喻時事,故而用此,且下文又有「漢虜方未和」之句。同時,此二地與所寫「幽並」少年又正相合,顯得合情合理。雁門與樓煩相距甚遠,而此少年英雄卻能朝游雁門,暮還樓煩,突出地表現了他騎術的高超和氣勢的不凡。
再後又寫他的「射」:「石樑有餘勁,驚雀無全目」「石樑」,石堰或石橋,句用春秋宋景公事,據《闞子》載:「宋景公使工人為弓,九年乃成。公曰:『何其遲也。』工人對曰:『臣不復見君矣,臣之精盡於此弓矣。』獻弓而歸,三日而死。景公登虎圈之台,援弓東面而射之,矢逾於西霜之山,集於彭城之東,其餘力益勁,猶飲羽於石樑。」說宋景公所射箭的餘力尚能射入石堰,這裡藉以形容少年英雄有景公般的強勁膂力和勁硬銳利的弓箭。「驚雀」句用后羿事,據《帝王世紀》載:「帝羿有窮氏與吳賀北遊,賀使羿射雀。羿曰:『生之乎?殺之乎?』賀曰:『射其左目。』羿引弓射之,誤中右目,羿抑而愧,終身不忘。」說后羿射雀能使雀沒有完全的雙眼,這裡藉以表明此少年有后羿般的精妙射技。以上雖僅僅寫了騎射兩方面,卻概括了他的全部勇武,表現了一不平凡的英雄形象。正如此,他在下文表示立功邊陲的願望才顯得那樣自然。曹植《白馬篇》:「宿昔秉良弓,梏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即著重從騎射兩個方面去表現幽並遊俠的武藝高強,對此詩的影響是很明顯的。
詩寫到此,少年英雄的勇武形象已推到極點,但一個有血有肉的、完整的英雄形象卻只完成了一半,其最可寶貴的精神境界正有待去表現。結尾四句正通過任武少年自述其願望,表現了這一方面。在外寇未滅,邊城在敵我雙方反覆爭奪的緊張形勢之下,英雄表示了「留我一白羽,將以分虎竹」的願望。「白羽」,箭名;「虎竹」,指銅虎符和竹使符,都是漢代國家發兵遣使的憑信。符分兩半,右符留京師、左符給郡守或主將。末二句說少年表示要留一白羽箭,願分符而為郡守,立功殺敵,奮戰疆場。至此,詩的主題引向了最高層,一個高大勇武的愛國英雄的形象屹立在讀者面前。
作者生活的年代,正是北方鮮卑族所建立的北魏王朝力量強盛,向外擴張時期。由於北魏對宋的頻繁入侵,從而造成了宋魏邊界戰爭的連年不斷。因此,此詩並不是單純的擬古,而是托古諷今,藉以寄托詩人理想,也反映了當時多數人收復失地,安定邊疆的願望之作。在詩中,讀者不僅看到了一個少年英雄的高大形象,也看到了一個「駿馬輕貂,雕弓短劍,秋風落日,馳騁平岡」,(陸時雍《詩鏡總論》)為國家民族存亡而大聲疾呼的愛國詩人的奕奕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