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論蜀漢的亡國之禍時,人們常常批評後主劉禪的昏庸無能,痛斥宦官黃皓的奸佞亂國,這當然是對的。然而,絕大多數讀者,包括絕大多數學者,卻忽略了一個助長劉禪的昏庸,促使蜀漢後期朝政腐敗的關鍵性人物——陳祗。
陳祗是呂義的繼任者,汝南郡人。蜀漢重臣許靖之兄的外孫。他自幼失去雙親,因而在許靖家長大,並一直跟在許靖身邊。他上任後與宦宮黃皓「互相表裡」,縱容黃皓。黃皓之開始干預政治,就是在陳祗作尚書令的七個年頭的期間。
借助許靖在蜀漢的崇高地位和聲望,陳祗弱冠(二十歲左右)便已知名,逐步陞遷為選曹郎(負責選拔官員的尚書郎)。他相貌堂堂,多才多藝,頗有心計和手段,受到當時執掌朝政的大將軍費禕的賞識。延熙九年(246)冬,頭號執政大臣、大司馬蔣琬和輔助蔣琬、費禕,負責處理日常政務的侍中、尚書令董允逝世,費禕便把陳祗破格提拔為侍中,代替董允主管宮中事務,從而掌握了相當大的權力。
然而,陳祗繼任侍中後,既沒有繼承許靖寬仁大度、公忠體國的品格,也沒有學習董允清正廉明、剛直不阿的風骨,卻一反董允成規,與黃皓內外勾結,一味迎合後主的享樂慾望,使其開始走上昏庸之路;黃皓也晉陞為黃門令,開始干預政事。對費禕、姜維等執政大臣,陳祗則玩弄兩面手法,極力敷衍,繼續騙取他們的信任。延熙十四年(251),尚書令呂乂卒,他又以侍中守尚書令,加鎮軍將軍,掌握了更大的權力。由於費禕北駐漢壽(今四川省廣元市昭化鎮),兩年後被刺於該地,姜維則長期在外領兵打仗,兩人都很少過問朝政,因此,朝中大權,實際上被陳祗所控制。於是,陳祗更加肆無忌憚地串通黃皓,進一步引誘後主沉溺於聲色犬馬。在二人的包圍和迎合下,後主貪圖享樂的性格弱點日益膨脹,覺得二人對自己處處順從體貼,把自己服侍得很舒服,很順心。相比之下,那位動不動就諫阻自己的董允,自然讓他想起來就不舒服;久而久之,竟至「追怨允日深」。在陳祗掌權的十二年間(246-258),善惡混淆,是非顛倒,後主越來越昏庸,朝政也越來越腐敗。由此可見,他實在是一個看似辦事能幹,實則奸佞誤國的小人!
陳祗這個人物是那種遺臭萬年的典型。蜀漢政權除了黃皓之外,就屬他最禍國殃民。然而這樣一位敗類,糊塗後主竟然深感痛惜,為之流涕,甚至下詔追諡他為「忠侯」!後主還賜其子陳粲關內侯爵位,提拔其次子陳裕為黃門侍郎。甚至他的謚號還是在趙雲之前得到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古人云:「大奸似忠。」陳祗正是這樣一個大奸似忠的角色。
陳祗死後,黃皓由黃門令晉陞為中常侍、奉車都尉,全面操縱朝政,結黨營私,賣官鬻爵,短短幾年就使蜀漢政治敗壞到難以收拾,以至「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有菜色」。終於,當曹魏幾路大軍殺來,姜維等人不得不窮於應付;而當鄧艾偷度陰平,諸葛瞻戰敗而死,後主便倉皇出降,蜀漢就此覆滅。
蜀漢滅亡的根本原因,是疆域最小,國力最弱,長期與魏對峙,民力已消耗殆盡;其次是因後期朝政腐敗,加速了國勢的衰落。對此,劉禪本人當然要負主要責任;陳祗、黃皓促使劉禪昏庸,朝政腐敗,罪不可赦;而姜維、董厥、樊建、諸葛瞻等後期執政大臣缺乏遠見卓識,軍事、政治舉措多有不當,對陳祗、黃皓專權亂國缺乏足夠的警覺和有力的抑制,也並非毫無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