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末三國歷史上陳登絕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他出身「高幹」家庭,先後追隨過陶謙、劉備、呂布,在漢末第一個搞屯田,後成為曹操的高級臥底,臨陣給呂布最後一擊,之後又把孫權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孫策因他而喪命。陳登一度要「吞滅江南」,但卻死於一種很奇怪的病,連神醫華佗都未能挽回他的生命。
一、陳登其人
陳登字元龍,東漢徐州刺史部下邳國淮浦(今江蘇漣水)人,家族歷代有名於世,父親陳珪當過國相,陳珪的叔父陳球當過司空、太尉。
據《先賢行狀》記載,陳登「忠亮高爽,沈深有大略」,年輕時就有「扶世濟民之志」。陶謙當徐州牧時任命25歲的陳登擔任東陽縣長,後來又任命他為典農校尉,「巡土田之宜,盡鑿溉之利,粳稻豐積」,這被認為是漢末更早一些的屯田活動,比曹操在許下屯田還早幾年。
陶謙死後劉備一度接掌了徐州,陳珪父子支持劉備,劉備對陳登評價頗高,《三國誌》裡有一段記載,劉備寄寓荊州後仍對陳登念念不忘,曾與劉表等人談論徐州人物,認為陳登是「善士」,說「元龍名重天下」,還說「若元龍文武膽志,當求之於古耳,造次難得比也」。
然而呂布很快從劉備手裡奪取了徐州,陳珪父子又轉到呂布手下,開始他們也打算真心支持呂布,但很快就發現呂布為人很差勁,在外面的名聲也不好,他們認為呂布沒有前途,既比不上劉備,比陶謙也差得遠,所以「陰合眾以圖呂布」。
更重要的是呂布與袁術走得很近,這讓陳珪父子很憂心。
陳珪跟袁術年輕時關係挺好,但陳珪出身於世家大族,正統觀念很強,對於袁術的謀逆行為相當警惕,當袁術公開稱帝后曾寫信給陳珪想讓他到壽春擔任自己的三公,以借重他的名聲為偽朝廷撐門面,遭到了陳珪斷然拒絕。
二、成為曹操的高級臥底
在此前後呂布和曹操有過一小段很融洽的時期,雙方多次互派使者拜訪,陳珪想結交曹操,就鼓動呂布派陳登前往。
據《漢末英雄記》記載,陳登到許縣見到了曹操,立即秘密對曹操說呂布「勇而無計,輕於去就,宜早圖之」,這正合曹操的心思,曹操以獻帝的名義拜陳登為廣陵郡太守,臨別時曹操還抓著陳登的手說:「東方之事,便以相付。」
這樣陳登就成了曹操安排在呂布身邊的臥底,呂布要陳登向曹操為自己求一個徐州牧,但不知道陳登把這件差事忘了還是曹操不打算給呂布,陳登沒有給呂布帶回徐州牧的任命詔書和印綬,呂布很生氣,用戟把几案都砍了,呂布說:「你們父子倆勸我跟曹操結好,跟袁術斷了交,現在我一無所得,而你們父子升了官,我被你們出賣了!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過陳登很有兩下子,他不急不慌,等呂布發作完才慢慢地說:「我見到曹公對他說,對待將軍就好像養虎,應當用肉來餵飽,不飽就會吃人。曹操說,不像先生說的那樣,應該是像養鷹,餓著他才能為已所用,吃飽了他就會飛去。」陳登靈機一動現場創作的這番話居然讓呂布心裡升出了滿足感,也打消了顧忌。
陳登赴廣陵郡上任,曹操不久率兵攻打呂布,把呂布圍困在下邳城內。據《先賢行狀》記載,陳登履行了當初他與曹操的秘密約定,率本部人馬戰場起義,掉過頭來進攻呂布。當時陳登的幾個弟弟都在下邳城裡,呂布把他們抓起來當人質,想與陳登談判,但陳登不許,「進圍日急」。
三、兩次大敗孫權,孫策因他而死
呂布被殺後,陳登因為有功被曹操拜為伏波將軍,兼任廣陵郡太守,率本部仍然駐紮在徐州刺史部一帶,成為曹操在東南方向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陳登很有才幹,《先賢行狀》說他「甚得江、淮間歡心」。這一階段曹操忙於官渡之戰,戰後又將戰略重點放在河北袁氏兄弟身上,在東南方只能採取守勢,而江東的孫策勢力發展得很快,常有向北擴張的野心。
幸虧有陳登在江淮一帶駐守,在基本上沒有得到曹軍主力支援的情況下,與孫策在徐州、揚州一帶周旋,還時不時有些小勝。
據《先賢行狀》記載,孫策命令孫權率一支人馬進攻陳登控制下的匡琦。
孫權當時手下的人馬不少,是匡琦城內守軍的十倍,城裡的人感到很害怕,想棄城而走。陳登厲聲道:「我受國命鎮守此土,只有以命報國,仗義整亂,哪能逃跑?現在有天道相助,必能克敵!」
陳登下令閉城自守,示弱不戰。陳登悄悄到城上觀察形勢,找出孫權人馬的漏洞,命將士做好準備,趁夜打開南門,直撲孫權的軍營。
孫權毫無防備,人數雖佔優,但一下子亂了起來,陳登手執軍鼓為將士鼓勁,孫權被打得大敗,陳登又乘勝追奔,孫權所部損失慘重。
這是孫權第一次獨立帶兵指揮大戰,出師不利,孫權不甘心,整頓人馬再戰,陳登不敵,一面派人向曹操求救,一面悄悄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另立軍營,命令大家多準備柴薪,十步一堆,縱橫成行,下令夜裡同時起火,然後陳登命人在城上稱慶,造成援軍到了的假象。
孫吳這邊望火而驚,陳登指揮人馬殺出來,孫權再次大敗。據《先賢行狀》記載,第一戰孫權帶來的人馬被斬殺和俘虜多達一萬多人,第二戰又被斬首萬人。
孫策不敢大意,親自領兵來對付陳登。建安五年(200年)4月孫策進軍到丹徒,在這裡等待運送軍糧,打算軍糧運到後再向陳登發起總攻。孫策喜歡打獵,在等待的幾天空閒時間裡,他只帶著幾個隨從出去打獵,結果被人伏擊受傷,不久後病逝。
《三國誌》記載:「孫策轉斗千里,盡有江東,聞太祖與袁紹相持於官渡,將渡江北襲許。」孫策原打算打敗陳登、解除後顧之憂後就揮兵北上,趁曹操與袁紹相持於官渡之機偷襲朝廷所在地許縣,如果這個計劃得以實施,歷史勢必改寫,結果孫策卻意外身亡,陳登又幫了曹操一次大忙。
四、本欲「吞滅江南」,卻死於亂吃海鮮
陳登有了「吞滅江南之志」,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他似乎也將有更大的作為,但他卻早早地死了,他的具體死因記載在《三國誌》方技傳裡。
陳登是得病死的,還在廣陵郡太守的任上時,陳登有一陣感到有些胸悶,面色發紅,吃不下飯,就請名醫華佗來診斷。
華佗當時已經是享譽天下的名醫,在為曹操診病之前他一直喜歡四處行醫,不分地位尊卑對病人一視同仁。陳登的父親陳珪當過沛國相,相當於郡太守,華佗是沛國譙縣人,陳珪是華佗家鄉的「父母官」,陳珪在任時舉薦華佗為孝廉。
漢代選官制度是「鄉舉裡選」,被推薦為孝廉是作官的重要途徑,只有郡太守有資格向朝廷推薦,而且名額十分有限,超過20萬人的郡國每年只能推舉1人,不滿20萬人的2年推舉1人,不滿10萬人的3年才能推舉1人,陳珪推舉華佗為孝廉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因為這個原因,陳家與華佗有故交。
華佗對陳登進行了一番診斷,認為陳登「胃中有蟲數升,欲成內疽,食腥物所為也」,也就是吃生腥的東西太多,在胃中生了大量寄生蟲,已經鬱結難化。「腥物」不是普通的雞鴨魚肉,廣陵郡在長江下游的江北一帶,東到大海,華佗所指是海鮮。
華佗煎了2升湯藥,讓陳登先服一半,隔一會兒再喝另一半。陳登按照醫囑服下湯藥,不到一頓飯功夫即嘔吐出了3升多長相奇怪的蟲子,病也馬上好了。
華佗囑咐說:「這個病3年後還會復發,遇上好醫生才有救。」3年後陳登的病果然復發,可惜華佗這時不知道在哪裡,只好眼睜睜地不治而死。
奇怪的是,《三國誌》裡沒有給陳登單獨立傳,只是在呂布傳記裡順便對他進行了介紹,通常這意味著陳登有問題,要麼是叛徒,要麼因罪被殺,但在所有史料裡都找不到這方面的證據。
可以推測一下,陳登也許並非真心依附曹操,他是地方實力派,有點像曹營「泰山幫」的臧霸,甚至比臧霸還自由。陳登一直揚言要「吞滅江南」,未必是想給曹操打天下,陳登也想建立自己的事業,成為曹操、孫權這樣的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