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三國時期魏人魚豢所撰《魏略》記載:曹操統一中國北方以後,荊州成為眾矢之的,直接面臨曹操、孫權這兩方面的軍事威脅,荊州牧劉表又缺乏應對之策。被曹操趕出中原地區的劉備此時駐紮在樊城,引起了諸葛亮的注意。為了使荊州免受戰火的蹂躪,諸葛亮親赴樊城去找劉備。見面的時候劉備正在會客,劉備見諸葛亮非常年輕,又素不相識,也沒把諸葛亮放在眼裡,把他晾在一邊。等到會客結束,只剩下諸葛亮一人的時候,劉備還是不理不睬。正好有人送來了一支耗牛尾,劉備只顧自己用耗牛尾結毦(也就是編織飾物)。諸葛亮見此情景,不禁正色而言道:「我以為將軍必定胸懷大志,想不到原來卻只知道結毦而已。」這才把劉備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經過一番交談,劉備發現眼前的年輕人的確與眾不同,是一位難得的人才,便把諸葛亮留為己用。上述就是最早的「毛遂自薦」的版本。
而且,除《魏略》一書之外,後來西晉司馬彪在其著作《九州春秋》中也提到了這個內容差不多的故事。
「三顧茅廬」還是「毛遂自薦」?
於是,就出現了兩個不同的說法,哪一個是正確的呢?而且近幾百年來,關於「三顧茅廬」和「毛遂自薦」的爭論也一直沒有停止,就這個問題爭論的相關範圍越來越廣,說法也越來越多樣化,有學者甚至認為「三顧茅廬」和「毛遂自薦」兼而有之。長期以來,由於三國故事有濃厚的傳奇色彩,也由於劉備求賢若渴、謙遜待人的風度,更符合社會心理,因此「三顧茅廬」說壓倒「亮詣備」說而廣為流傳。至於歷史的本來面目究竟如何,還要進行考證。
儘管陳壽的《三國誌》已被列入「正史」,而魚豢的《魏略》沒有列入「正史」,但就史料價值而言,《魏略》顯然高於《三國誌》。因為魚豢是魏國有名的史學家,記事十分認真,他又是與諸葛亮同時代的人物。在《前出師表》還沒有問世之前,他已經動手編撰《魏略》,寫下了諸葛亮去謁劉備之事。其記事自比《三國誌》為可靠。陳壽是比諸葛亮要小五十多歲的後生小子,在七八十年前是否有「三顧茅廬」一事,除了《前出師表》一文之外,他提不出任何旁證。而且,儘管諸葛亮是一代完人,可是誰也無法保證他不說一句假話。
試想一下,假如「三顧茅廬」確有其事,自是蜀漢君臣契合的佳話,當時就會傳播開來,而被記入一些公私著作之中。為何從「三顧茅廬」到《前出師表》問世,這20年中沒有任何人提到過此事,也沒有任何公私著作記載過此事,這不太奇怪了嗎!陳壽輕信了孤證,把「三顧茅廬」作為史實寫進了《三國誌》之中。若以後沒有裴松之作注,可能這個錯誤就會被長期掩蓋。正因為《三國誌》一書文字過於簡略,史事多有疏漏,因此在成書一百多年之後,南朝宋文帝劉義隆又命裴松之為之作注。需要注意的是,這個「裴注」不同於其他各書的注。它不僅僅是解釋文字,而重在增廣異聞、補證遺佚,裴注的字數比《三國誌》正文多出好幾倍,真是喧賓奪主。但是,這種喧賓奪主很有必要,因為注文的重要性每每超過正文。也就是說《三國誌》的史料價值,注文高於正文,裴松之的史才高於陳壽。《三國誌》之所以與別的史書不同,因為它對三國內容的描寫並不單單是枯燥乏味的記敘性描寫,而是加進了些想像,使文字變的十分生動、耐看。而且蜀國原本無史官,蜀國遺留下來的資料也不會完整,陳壽在編寫《三國誌》的時候就不免多加了些想像和附加成分。
既然這樣,無論是劉備尋訪人才,自當伯樂找千里馬也好;也不管諸葛亮為實現自己的抱負,效仿毛遂自薦求見劉備也好,這些都是歷史的想像了。這麼一來,我們也不妨來想像一番:
而且,儘管裴松之在注文中引了這個記載,但是他自己並不贊同。他不贊同的理由卻是諸葛亮《出師表》中的那一番話,可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相信了諸葛亮自己編撰的漂亮說法。
諸葛亮編撰這些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當然有他合理的用意。裴松之注引《蜀記》雲,諸葛亮攝政期間,「刑法峻急,刻剝百姓」,有個叫法正的大臣就引用漢高祖當年只以三章約法為典範,上書勸諫。結果,諸葛亮告訴他,自己之所以這麼做,是有道理的。概括而言,就是蜀人太無法無天了,需要約束。或許,諸葛亮也認為,蜀人太自以為是了,需要給自己樹立一點威信,就得如此這般塑造一下自己。
當然,裴松之對「三顧茅廬」記載失實一事一定不會放過,他把《魏略》中不同的說法全文注於《三國誌》中的相關部分,而且說明「《九州春秋》所言亦如之」。並作了以下的評論:「臣松之以為亮表云: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則非亮先詣備明矣。雖聞見異詞,各生彼此,然乖背至是,亦良為可怪!」
裴松之的評論是很得體的。他認為:對於史事有時候「聞見異詞」,產生不同的說法是常有的。但是對於「三顧茅廬」一事的兩種說法互相牴觸到這種程度,實在太奇怪了。言下之意,自是不以陳壽的說法為然。不過限於體例,他只能用別的說法寫在注文中反襯正文說法之不當,卻不能改動正文。
綜上,事情已撥雲見日——三顧茅廬是諸葛亮自編自導自演的政治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