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公賈充老病,上遣皇太子省視起居。充自憂謚傳,從子模曰:「是非久自見,不可掩也。」……博士秦秀曰:「按謚法:『昏亂紀度曰荒』,請謚荒公。」帝不從,更謚曰武。
《資治通鑒》卷八十一
說起賈充,讀過《三國演義》的人誰都知道,從封建政治倫理而言,他是個十足的大壞蛋。賈充最為人詬病的是他的弒君行為。公元260年,魏帝曹髦受不了司馬昭的欺壓,帶兵進攻司馬氏。雖然司馬家實權在握,但畢竟是和正統的天子第一次軍事對峙,士兵們不知所措,是賈充給司馬家士兵壯膽,說:「司馬公養著你們就是為了今日,還猶豫什麼?」於是,一個叫成濟的二愣子撲上去把魏帝曹髦滅掉了。
殺天子,這是封建社會最不能容忍的罪行,兇手必須得伏法。大臣陳泰建議殺賈充以謝天下,司馬昭捨不得犧牲這枚重要的棋子,於是拿成濟做替罪羊,誅其三族。
賈充是沒事了,而且繼續高官厚祿,但他唆使別人殺天子這件悖逆政治倫理的事,還是為大家所不齒。賈充也為此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尤其擔心自己身後的謚號。在封建社會,不管你生前混得如何風光,地位如何高,但死後的謚號是很無情的,哪怕皇帝都不能躲開惡評。賈充年老生病,在生之日不多,就開始擔心死後評價。晉武帝派皇太子關照其起居,賈充就提出了這個擔心。賈充的侄子賈模倒是很爽快地說:「叔,你幹的那些事,是非與否,日久就會自動顯示出來,沒法掩蓋啦。」
當時的博士秦秀也上書說:「老賈這人紊亂朝廷綱紀,悖逆君臣等級,應該送他個謚號,就是『荒』。」秦秀的老爸秦朗是曹操的繼子,奶奶是曹操的小老婆,當然對司馬家的幫兇恨之入骨,提出把「荒」的謚號給賈充,可見仇恨有多深。晉武帝覺得這個謚號有點嚴重了,他忘不了賈充為他立的大功,於是換了一個好聽的謚號:「武」。
窮凶極惡如賈充,也能夠對謚號如此畏懼,不能不承認此類制度的震懾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