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春,大將軍費禕北御魏敵,留忠成都,平尚書事。大司馬琬以病,讓州職於費禕、董允。於是禕加領益州刺史。允守尚書令。
董允(延熙)六年加輔國將軍。(延熙)七年以侍中守尚書令,為大將軍禕副貳。
很明顯可以看出來,蔣琬因為身體不好,同時自己認識到自己能力不夠,無法像諸葛亮那樣一身勝任數種要職,於是,他不在意什麼個人榮辱權貴,一再向外讓權。這一點實在難得!【督農楊敏常毀琬:「作事憒憒。誠非前人也。」琬曰:「吾信不如前人。」】
董允傳記載:尚書令蔣琬領益州刺史,上疏以讓費禕及允,允固辭不受。
蔣琬自任益州刺史,不久就打算把尚書令和刺史之位讓給董允、費禕;而董允也不貪權,自己能勝任才作,勝任不了,就不作。他覺得自己作侍中已經很緊張、很沒有餘暇了,堅決不願作尚書令或益州刺史。只是後來費禕當上了大將軍錄尚書事,他才作為費禕的副貳,共參尚書令職務了。
【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能根據個人能力,以國家利益為先,選擇進退。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並不多。墨子曾諷刺說,讓一個人去殺狗,他知道說自己能力不夠,無辦法勝任;而讓他去作宰相,他卻不知道因能力不夠推辭掉。】
所以,相權之分,是政德所致,而非爭鬥之果,此點是很明顯的。證據客觀而確鑿,不比主觀臆斷,穿鑿附會之徒。
蔣琬此舉確實在客觀上削弱了相權的集中性,相對加強了皇帝對政務的干預力度,也造成了後來吏治與軍治兩極分化的弊端,但在當時是利大於弊的。蔣琬肯這麼做,知道合眾人智慧,共同治國,這利國利民,做得很好。而他敢這麼做,是因為信任費禕、姜維、董允、馬忠、王平、李福、鄧芝等人——如果有一個朋黨,那麼這批人都是一黨的,而且鐵板一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能做這麼做,則是因為把個人利益放下了,心中只有國家利益。不像現在那些講權謀的人,總是在個人利益上轉圈子。蔣琬讓權讓位之德,自然而然。這些人恐怕是不敢承認的。
而蔣琬為何不進位丞相?原因同樣很簡單。只不過,我所提供的答案,會有人認為是無稽之談。
這就是,原因跟唯物論否定掉的命理之術相關。蔣琬曾被劉備罷過官,罷官之後,他作了一個怪夢。【琬見推之後,夜夢有一牛頭在門前,流血滂沱,意甚惡之,呼問占夢趙直。直曰:「夫見血者,事分明也。牛角及鼻,『公』字之象,君位必當至公,大吉之徵也。」】
這一點可以證明蔣琬很相信命術。實則不光蔣琬信,三國時期,這是極為盛行的。就連被認為很狂很傲的關羽、魏延都曾占夢問卦。這確實可以影響到一個人在仕途上的進取態度。不少人覺得命中做官不利,而選擇隱居。古語「德不配位」就是說一個人能有多大福報,是要看他有多少功德可以承載福報的。如果無德,是不能享受福報的,享受了就會招災。如果你最大的福報就是當縣令,可你當了太守,則福大折壽,你受不了這種福報,你德行不夠,在那個位置上,你是坐不長久的。
蔣琬恐怕就是這樣,至少他自己認為是這樣。官越做越大,病也越來越重。時間久了,看不好病,必定會往陰陽術數上靠。費禕就因為術數而不敢在成都作大將軍,跑到了漢壽。【【成都望氣者雲都邑無宰相位,故冬復北屯漢壽。】】蔣琬自然也可能因為怕一任宰相就要折壽,而不敢證名位。不是怕死,不是怕自己折壽。而是怕無法繼續繼承武侯遺志,無法藉著這個肉身為國家服務。自己不正位,不圖那一個名號,自有實際相權可行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