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發起的滅蜀之戰,一開始很多人是並不看好的,這其中就包括鄧艾。但鎮西將軍、假節都督關中諸軍事的鍾會卻認為蜀國可取,並做了一些軍事上的準備,促使司馬昭下定了伐蜀的決心。不過,鍾會主張伐蜀卻並不是為了國家統一和軍事上的可行,而是有著自己的盤算,即在滅蜀後擁兵自重,進可以回師掌控朝廷,退可以據蜀自立為王。他的這番野心很多人都看得清楚,司馬昭更是心如明鏡。但是,司馬昭為了利用滅蜀之功以便接受封王的目的,進而廢魏立晉,再一次演繹曹氏代漢而立的大戲,他還是任命了鍾會為伐蜀三大主將之一,讓他率軍伐蜀。司馬昭知道鍾會會反,但他不但讓他出征伐蜀,還給了他最多的部隊統領。當鍾會告發另一員大將鄧艾叛亂時,司馬昭不但完全聽信了鍾會的意見將鄧艾押解回京,還將所有在蜀地的軍隊都歸於他指揮,讓人感覺像是在為鍾會的造反添柴助火似的。但是,當鍾會一旦準備行動時,卻突然發現,他的這番野心,原來早就為司馬昭看破,一切也都在司馬昭的掌握之中。
鍾會揣著個人野心奮勇伐蜀,卻不識他人已設套路,所以他的伐蜀之功只是為他人做了嫁衣。這就好像那個自視神通通天的孫猴子一樣,蹦來蹦去,最終也蹦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且看鍾會是怎樣被司馬昭玩弄於掌心的。
鍾會,字士季,穎川郡長社縣人。他的父親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太傅鍾繇,鍾會是鍾繇的小兒子。由於家庭背景顯赫,再加上鍾會少年聰敏,多才多義和知識廣博,所以他在曹芳的正始年間就出任秘書郎,後來升任尚書侍郎。到了高貴鄉公曹髦即帝位,鍾會就已經被封為關內侯。
毋丘儉造反時,大將軍司馬師率軍東征平叛,鍾會隨從,負責處理機要文書。衛將軍司馬昭領兵作為大軍的後援。司馬師在許昌突然病死,司馬昭統領全軍,鍾會幫他出謀劃策。由於幫助司馬昭當上大將軍控制軍權有功,鍾會升任黃門侍郎,被封為東武亭侯。
諸葛誕反叛,司馬昭指揮大軍包圍壽春,鍾會再次從行。因為在這次平叛中出謀劃策,立功最大,鍾會被司馬昭引為心腹,不久升任為司隸校尉,進入司馬昭的決策圈子。司馬昭想大舉出兵伐蜀,遭到了朝臣的抵制,鍾會卻認為蜀國可以攻取,於是預先與司馬昭共同研究地形,分析局勢。鍾會在景元三年(262年)被任命為鎮西將軍,持節指揮關中各路軍隊。景元四年滅蜀戰役正式發起,鍾會統領十多萬主力軍,分別從斜谷、駱谷進攻蜀國。鍾會很快攻陷了漢中,率領大軍向前推進。姜維從沓中回撤,到達陰平後,糾集兵力,退守劍閣抵禦鍾會。
鄧艾追趕姜維直至陰平,想從小路走江由、綿竹,直趨成都,他讓諸葛緒與自己一起前行。諸葛緒因為自己本來只受命攔截姜維,朝廷的詔命並沒有要自己向西進發,所以與鄧艾分手而進軍白水,與鍾會會師。鍾會與諸葛緒的部隊抵達劍閣時,鍾會想獨佔軍權,秘密向朝廷報告,說諸葛緒畏縮不前,朝廷下令把諸葛緒用囚車押運回京城。這樣一來,進攻劍閣的各路軍隊都歸鍾會統領指揮。鍾會在劍閣進攻受阻,但鄧艾卻進攻得手,他在綿竹斬殺蜀軍大將諸葛瞻後逼近成都,劉禪投降。劉禪投降後,又派人指示姜維等人向鍾會投降。
鍾會向朝廷上表,極力誇大自己的軍事部署指揮如何得當,說明姜維的投降完全是他的逼迫所致,隻字不提劉禪讓姜維投降的命令。同時在佔領區下令禁止將士搶掠,接待蜀地官吏時,虛心勸導,和姜維的關係也極為友好。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鍾會正式進入了反叛模式,並一條道走到黑,不想回頭。
他用對付諸葛緒同樣的方法上奏朝廷,說鄧艾「所作悖逆,變釁以結」,意思就是說鄧艾所做都是忤逆之事,必定叛亂。實際上,鍾會要造反,擔心的只是鄧艾,因為除了他,在蜀地領兵最多的也就是鄧艾了,尤其是,鄧艾實際帶兵打仗的經驗比他還要豐富。除掉鄧艾,再也沒有人能夠限制他,於是造反。他也知道,這些魏兵不一定都完全聽他的,於是他又要利用姜維。他的意圖是:讓姜維為前部,先佔領斜谷,他自己統領大軍隨其後,迅速佔領長安。到達長安後,兵分兩路,步兵一路從渭水進入黃河,順流而下到達孟津(在洛陽北),騎兵一路直接殺向洛陽,然後兩路大軍在洛陽匯合,這樣一戰可以定天下。就在鍾會準備實施之際,卻接到了司馬昭的一封信,說他已經率領大軍出來了。鍾會至此明白,他的計謀已經被司馬昭識破,但他還是想奮力一搏,於是將魏國的將軍官員囚禁。鍾會所統軍中有個大將胡烈,他的兒子叫做胡淵,他鼓動各軍兵士嘩變並帶領胡烈軍營兵士殺向城中。鍾會沒有防備,想殺盡關押的將官又不能得手,結果為亂兵所殺。
看鍾會造反被殺的過程,倒更像是司馬昭設計好的一個套路,而鍾會只不過是在按照事先設計好的劇本在走。
還是在出征前,就有人提醒司馬昭,說鍾會有異志。羊琇被派到鍾會軍中,他母親甚至認為這是羊家大難臨頭。但是,司馬昭不但派鍾會出征,還給了他最多的軍隊和最大的權力,並說他心裡有數,還囑咐提出建議的人要保守秘密。鍾會狀告鄧艾有反狀,司馬昭馬上下令逮捕鄧艾,但他沒有說把鄧艾所部交給衛瓘和其他人,而是把鄧艾的軍隊交給鍾會,好像你鍾會覺得鄧艾礙事,我就給你把他挪開似的。但是,當鄧艾剛被押走,鍾會想殺回魏國,軍隊還沒有行動,司馬昭的大軍卻已經行動了。鍾會想佔領斜谷,斜谷已經有了賈充的大軍,他想佔領長安然後從這兒分兵東進,司馬昭卻說他即將到達長安。即便是他想利用的那個姜維和佔領蜀地自立,也被司馬昭事前料到必不成功。司馬昭曾經對給他提出提防鍾會的人說,「敗軍之將不可言勇」,是因為他們已經嚇破了膽!所以,鍾會想利用這部分人成不了事,至於魏國士兵,每一個人都想回到魏國自己的家,不會跟從他起事。
在說到鍾會造反一事時,史書用了「鹹如所策」一語,就是說一切都和司馬昭預料的那樣。這樣一看,倒像是司馬昭希望他造反,而這個只有野心不識套路的鍾會,倒像一個十足的傻瓜。如果再聯繫到蜀國滅亡後不久魏國也亡這個問題,司馬昭設計這樣一個套路,就是要拿一個人為晉國開國祭旗,可笑鍾會恰恰做了司馬氏的犧牲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