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遇到令自己頭疼的事情的時候,我總有種躲起來的慾望,期望事情能夠自行獲得解決,或者有個大俠出頭來替我解決,而我只消睡上一覺,夢醒後即可以過渡到重新變得「和諧」的人生。
我很確定地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有這種想法的,證據就是《機器貓》(現在叫哆啦A夢了)。機器貓裡有很多類似的劇集,野比康夫一遇到麻煩,就讓機器貓拿出各種古怪的道具,其中最常用的一種就是時光機,可以讓他直接跳轉到麻煩結束後的日子。
《機器貓》是一套為普通人的懦弱找到安慰的漫畫,從它的受歡迎程度來看,懦弱的人,或是有懦弱之處的人不在少數。外表再強悍的人都有怕的時候,怕起來一點也不比我這樣的普通人輕,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有一部時光機器。
這其中也包括了中國古人。像「桃花源」就是一部時光機的研製檔案,它設想了一種能夠穿越時代發展的空間。
還有一個人曾經試圖建造過時光機,這個人叫公孫瓚,是東漢末年,三國初期時候的人,是個很厲害的軍閥,殺人無數,曾十數人殺入敵陣對抗數百人且將對方擊退,數次與敵人拼到最後一槍一彈,靠著運氣和頑強的生命力才取得勝利。
這樣的人,竟然也能害怕到逃避的地步。他經過幾場惡鬥之後退守易京,在那裡環城挖掘十道壕溝,興築高大土丘,每個土丘都五六丈高,再在土丘上建立高樓。位於中央的土丘最高,足有十丈,作為他自己的居處。用鐵做門,左右侍從警衛都被隔在門外,7歲以上的男子不准進入。公文命令都用繩子吊上堡壘,傳達口信用大嗓門的侍女向外喊。
公孫瓚囤積了300萬斛糧食,然後就在這裡避世。他說:「想當年我驅逐叛變的胡人,掃蕩黃巾變民,以為天下戰亂可以平定。可到現在戰亂才不過剛剛開始,看來我已無能為力。不如使官兵休息,等我把囤積的糧食吃完,大概天下大勢,已有分曉。」
由此可見,公孫瓚興築的這個超級堡壘,是「桃花源」的現實嘗試,是人力建造的時光機,他希望利用這個穿越過亂世,避開應面對的挑戰與忍受,直接進入平安的年代。這種想像力,真說得上可歌可泣。
史書寫公孫瓚建碉堡的事,大都冷嘲熱諷,我覺得這完全是一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行為。換位想像一下自己處在那個亂世,誰會沒有避禍的想法啊?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的勇士終究是少數,終生都能直面的就少上加少,更何況直面了也未見得有智力做出利國利民的事情。人都有懦弱的時候,人都有懦弱的權利,不能老那麼高標準嚴要求別人。
順便說一句,公孫瓚的土法造時光機後來失敗了,他的老對手袁紹挖地道進入了碉堡核心區。看到大勢已去,公孫瓚先殺掉姊妹妻子,然後自焚而死。21世紀都沒造出時光機,2世紀那麼早,科學技術更差的遠。更何況,公孫瓚還只是個有想像力但沒科學知識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