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曹植是一位傑出的文學家,詩、賦、文皆有傑作,特別是他的詩歌作品,被鍾嶸、謝靈運等名家大加讚賞。
1 曹植的生平及思想
曹植是我國魏晉時期的名士。他得以有「名」,不僅僅因為他出身高貴,曾幾度成為皇位繼承者的最大威脅,歷史上豈能無名?更重要的是,曹植自身才華橫溢,文采斐然,所作詩歌文章,無不令人讚賞,身上頗帶著些「魏晉風流」,真正稱得上是「名士」。
漢獻帝劉協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曹植出生於東武陽。這時正值天下動亂之際,曹操征伐四方,勢力逐漸強大。建安年間,少年曹植隨曹操四處出征,政治抱負初顯。
同時,年僅十餘歲的曹植「誦讀詩論及辭賦數十萬言,善屬文」(《魏志·陳思王植傳》),在文學上頗有造詣。憑藉著出眾的才華,曹植的身邊聚集了丁儀、楊脩等文學之士。
這時候,曹操很器重曹植,「幾為太子者數矣」(《魏志·陳思王植傳》)。但是,曹植能夠成為yi
後來因醉酒抗命、私闖禁令,曹植逐漸失去了曹操的寵愛,最終在與曹丕的政治鬥爭中失敗。
隨著曹丕的即位,曹植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身邊的親信好友相繼受到迫害,自己遭受誣蔑治罪而被貶,多次遷徙,顛沛流離。
面對沉痛的打擊,懷有文人敏感細膩之心的曹植痛苦不堪,憂思難解,常常述諸筆端,聊表心跡,寫下了眾多悲苦之作。
曹叡即位後,稍稍緩和了曹植的困窘處境,但對待自己這個叔叔,曹叡還是心存疑慮,不委以職權。
此時的曹植已經年過三十六,深感歲已暮,卻抱負未展,功業未建,內心惆悵不已,最終抱憾而亡,僅活到41歲。
總的來看,曹植的前半生衣食無憂,意氣風發,除了目睹社會戰亂的傷憫以及與好友分別的感傷,幾乎沒什麼憂思。
而他的後半生屢遭迫害,四處漂泊,處處不得志而鬱鬱寡歡,最終懷憂而死。
縱觀曹植的一生,儒家思想對他的影響最大,可以說貫穿他的一生。「仁」的思想使他為人忠正謙和,儒家倡導的「積極入世」精神使他無論在任何處境下都不忘憂國憂民,希望建功立業,匡時濟世。
隨著曹丕政權的建立,殘酷的現實給了他一次次沉重的打擊。鬱鬱不得志下,道教神仙思想逐漸影響著曹植,這主要表現在曹植創作的一系列「遊仙詩」中。
現實苦悶無法排解,轉而求仙問道,遠遊解憂。同時,曹植也接受佛教的熏染,「植每讀佛經,輒流連嗟玩,以為至道之宗極也。」
這一時期,曹植「精意著作」(《魏略》),許多作品帶有佛道思想的影響。這是在極度的現實壓迫下給心靈尋找些許棲息吧。
2 曹植詩歌的「憂」類型
無論是安逸的前半生,還是悲苦的後半生,擁有文人敏感心靈的曹植常常感受到「憂」,詩歌中表現出強烈的憂患意識。或憂離別之苦,或憂身世之悲,或憂國危民苦,或憂生命之短暫,凡此種種,縈繞筆端。
2.1 人生短暫之憂
建安時期,正值亂世之際,戰爭不斷,人民死傷無數。再加上自然災害和瘟疫的爆發,加劇了人們對於生命短暫的憂慮。
曹植身處這個時代,隨父出征的親身經歷讓他對戰亂傷亡的社會現實有更直接的體會,因此,他的詩歌中流露出對生命短暫的憂歎。
如《浮萍篇》:「日月不恆處,人生忽若寓」,《箜篌引》:「盛時不可再,百年忽我遒」等,都表達了對生命短暫易逝的憂思。這種「憂生之嗟」構成了「建安風骨」的內涵。
2.2 親友離別之憂
「念我平生親,氣結不能言。」與親人、朋友的分離更容易勾起曹植的離愁別緒。《離友》詩二首道出了曹植與鄉人夏侯威分離的不捨、鬱悒之情。《雜詩》云:「離思故難任」,書寫對遠在萬里的「之子」的思念。曹植的《朔風》、《七哀》、《應詔》等大都如此用意。
除了想念在世親友,還有對逝去親友的悼念,曹植在《鞞舞歌(靈芝篇)》中緬懷亡父:「嗚呼我皇考!」至於《贈白馬王彪》篇,則寫於任城王不幸身亡之後,詩中追悼亡兄:「奈何念同生,一往形不歸。」
同時掛念即將分別的白馬王:「親愛在離居」,憂深情遠。此外,《野田黃雀行》寫下了詩人的朋友遇難而自己卻無力救助的無奈之憂。
2.3 失意飄零之憂
失去曹操信任後的曹植,在政治上再也無立足之地。曹丕即位之後,更是加強了對他的迫害。
這一時期,曹植創作了大量的「棄婦詩」,借棄婦這一形象表現自己身世飄零的憂思。如《美女篇》以美女體態之美喻自己才華之盛,服飾之美喻自己品德之高,如此才高德盛之人,卻「盛年處房室,中夜起長歎」。
曹植借美女遭遇比況自身處境,雖言「歸咎於媒薦之人,其實為君所忌不得親用,蓋不敢斥言也」(《選詩補注》卷二)。此類言己不見用之憂的詩如《雜詩》(南國有佳人)等無不如此。
曹植一直不得君見的原因除了君主本身心懷疑慮外,加之小人的挑撥與詆毀,便萬萬不得用了。
曹植在《當牆欲高行》中針對當時的政治謠言進行申辯:「眾口可以鑠金,讒言三至,慈母不親。憒憒俗間,不辨偽真」。
《贈白馬王彪》詩中痛斥讒言惑主的小人:「蒼蠅間白黑,讒巧令親疏」,對於君主輕信小人之言而疏遠自己的行為表達了深深的憂慮。
自曹丕登位後,曹植便一再貶官,多次遷徙,生活漂泊淒慘,內心的憂怨在他的詩歌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宕宕當何依?忽亡而復存」(《吁嗟篇》)是他生活遭際的真實寫照。他的《雜詩》(悠悠遠行客)等都是寫自己遷徙無常、貧困生活之憂。
2.4 國危民苦之憂
曹植有著一顆悲憫之心,早年的從征生活及晚年的遷徙生活使他接觸到更廣闊的社會現實。因此,關心人民疾苦,憂患國家危難,構成了其詩歌之「憂」的一個方面。
《贈丁儀》中寫道:「朝雲不歸山,霖雨成川澤。黍稷委疇隴,農夫安所獲?」暗示朝政積弊已久,導致百姓生活貧困的現象。此外,曹植將視角投射到可憐女性身上,為婦人代言。
他的《棄婦篇》寫了一位無子被棄的婦人的哀怨生活,「蓋諷劉勳藉無子出妻而作」。儘管不被重用,但曹植一直心繫國家,對國家的危難表示深深的擔憂:「烈士多悲心,小人偷自閒。國仇亮不塞,甘心思喪元。」曹植詩《丹霞蔽日行》、《雜詩》(僕夫早嚴駕)等蓋皆從國憂有感而作。
3 總結
曹植一生的曲折經歷及其思想,對他的文學創作產生了重要影響。親友離別、生命易逝、失意飄零、國危民苦總能觸動曹植的憂思,寫下了這些 「情兼雅怨」的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