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郡君苟氏的故事大家真的瞭解嗎?今天三國網小編給你們帶來全新的解讀~
荀,一個在歷史上留下了顯赫印記的姓氏,戰國大思想家荀子、曹操的「子房」荀彧、大謀士參謀荀攸,還有近代的京劇名家荀慧生等等,尤其是在魏晉時期,作為中原世家大族的穎陰荀氏在魏晉時代有多人擔任朝廷高官,這也是筆者初見晉明帝司馬紹生母荀氏時第一時間認為她出身穎陰荀氏的原因。
在無比重視出身的晉朝,皇族與門閥的聯姻是很正常的,就拿晉元帝來說,他的原配虞氏出身濟陽虞氏,側室鄭阿春出身滎陽鄭氏,都是名門望族,而這位荀氏則不同,《晉書后妃傳》有云:
元帝宮人也。
所謂宮人就是侍女,荀氏應該是司馬睿在做琅琊王時的侍女,沒有明確記載其出身,這與其他后妃的情況截然不同,只能說不是所有荀氏都是穎陰荀氏,僅從記載來看,荀宮人的出身很低,休說是琅琊王妃虞孟母,就是司馬睿後納的夫人鄭氏她也是比不上的。
荀宮人雖然出身不高,但是運氣很是不錯,在得到司馬睿寵幸後,她誕育長子司馬紹和次子。正所謂母以子貴,隨著荀宮人誕育了兩個兒子,她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漲船高,然《老子》有言:「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這句話用在荀氏身上也是頗為貼合,荀氏的得寵遭到了一個人的嫉妒。
由是為虞後所忌。自以位卑,每懷怨望,為帝所譴,漸見疏薄。—《晉書后妃傳》
司馬睿的原配王妃虞孟母出身濟陽虞氏,乃是中原的名門望族,深得司馬睿的寵愛,她逝世後司馬睿再也沒有冊立正室,可就是這樣一位深得丈夫愛重的妻子也免不了「嫉妒」二字,因為自己無子所以嫉恨荀宮人有子,如此難免會針對荀宮人,作為宮女出身的人,她的地位根本不能與虞王妃相提並論,她唯有忍氣吞聲,但又怎麼會毫無怨言呢?從現代的角度來說,偶然發幾句牢騷也沒什麼,即使是禮法嚴格的古代,遇到了一個寬容的丈夫,勸說幾句、懲戒一番也就罷了,怎麼著也是兩個兒子的母親,更何況王妃無子,長子就是自己未來的繼承人,荀宮人的隱性地位不言自明。
可偏偏司馬睿把荀宮人廢棄,把她遣出了王府,後來荀宮人與一個姓馬的男子結婚,開啟了自己的新生活。司馬睿在廢棄荀宮人後,把司馬紹和司馬裒交給虞王妃撫養,史書記載了司馬紹即位後感念虞孟母的撫養之情,追封她的母親和姨母之事,可見虞王妃對他們還是很不錯的,從司馬紹後來的仁孝溫和和聰敏練達也足見虞王妃用心了。
此時的天下已經是分崩離析,八王之亂緊跟著就是永嘉之亂,北方亂成一團,此時的司馬睿在王導等世家大族的擁戴下認司馬炎為宗父,隨即承繼大統,建都於建康,後人稱司馬睿所建立的晉為東晉,此時的虞孟母早已逝世多年,司馬睿追封為敬皇后,冊後納的側室鄭阿春為夫人,實掌後宮事,鄭氏雖然沒有被立後,但卻是司馬睿內廷地位最高的女人,除了被過繼給生父司馬覲為嗣孫的次子司馬裒外,司馬睿命諸子以母禮事之。而身為兩個皇子的生母,荀宮人再嫁沒有得到封誥也便罷了,司馬睿也沒有賜給她特別的待遇。
年數歲,嘗坐置膝前,屬長安使來,因問帝曰「汝謂日與長安孰遠」對曰「長安近。不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也」元帝異之。明日,宴群僚,又問之。對曰「日近」元帝失色,曰「何乃異間者之言乎」對曰「舉目則見日,不見長安」由是益奇之。—《晉書元帝明帝紀》
司馬睿即位後,因為沒有嫡子,按照嫡長子繼承製「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原則,司馬紹被冊立為皇太子,這位司馬紹就是「長安與日孰遠」這一典故的主角,這樣一個富有哲理的問題竟然能被一個小兒用辯證的方法解答出來,足見他的聰明。
司馬紹被立為太子後,二弟司馬被封為琅琊王,繼嗣爺爺司馬覲,可惜的是他在跟隨北伐時逝世,年僅十八歲,可能荀氏想不到,幾個月前還和大兒子司馬紹一同來探望的司馬裒,竟然永遠不能與她再見了。
六年後,司馬睿駕崩,謚號元帝,司馬紹即位,此時一個難題擺在了司馬紹的面前,那就是如何安置自己的母親呢?
在東晉以前,除去那些因入嗣而尊封皇帝生母,皇帝庶出皇子繼承帝位則其母大多不善,這個不善不是說她們不善良,而是結局不好,如漢章帝生母賈貴人,在明德皇后在時,沒有因為皇帝生母的身份得到任何的尊封和特別待遇,直到馬皇后崩逝,兒子才了賈貴人的待遇和封賞,此後也再無賈貴人的記載。
臨到漢章帝自己的梁貴人身上那就更慘了,她誕育皇子劉肇後被竇後栽害而死,而且是慘死。竇太后崩逝後,劉肇追封母親的恭懷皇后,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竇氏非但沒有被剝奪皇后封號,竟然還以「德」為謚號,真不知這到底是諷刺還是戲謔。
及明帝即位,封建安君,別立第宅。太寧元年,帝迎還台內,供奉隆厚。—《晉書后妃傳》
荀宮人是司馬紹的生母,而此時,嫡母虞氏已經去世,主動權完全在司馬紹手中,但畢竟荀氏已經被父親廢棄又再嫁,尊封為太后或者太妃都不合適,但為了彰顯孝道,也為了母親應得的尊榮和地位,司馬紹封母親為建安君,不僅如此,還給母親安置在一套新宅邸內,荀氏的後夫馬氏男子離世後,司馬紹直接把母親接到了台城之內,一切奉養從優從厚,走過大半人生的荀氏終於苦盡甘來。
及成帝立,尊重同於太后。鹹康元年薨。詔曰「朕少遭憫凶,慈訓無稟,撫育之勤,建安君之仁也。一旦薨,實思報復,永惟平昔,感痛哀摧。其贈豫章郡君,別立廟於京都」—《晉書后妃傳》
可歎的是,沒過幾年兒子司馬紹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好在建安君的好日子沒有隨著兒子的離世而結束,孫子司馬衍即位後,他把祖母的政治和生活待遇提升到了和皇太后相同的水準,建安君又享受了十年的幸福生活,這個曾經被她撫育過的孫兒也是極盡孝順,荀氏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後也終於是安然而去。司馬衍為了紀念祖母,加以追封、祭祀,一代帝王生母也終於得到了她應得的禮遇。
似乎一切隨著建安君的離世而塵埃落定,而史書中的隻言片語又揭開了荀氏身上另一個謎案。
六月,敦將舉兵內向,帝密知之,乃乘巴滇駿馬微行,至於湖,陰察敦營壘而出。有軍士疑帝非常人。又敦正晝寢,夢日環其城,驚起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也」帝母荀氏,燕代人,帝狀類外氏,須黃,敦故謂帝雲。—《晉書元帝明帝紀》
看到王敦對司馬紹的蔑稱,倒是想起了孫權,不管是史書還是小說裡,孫權有一個十分顯著的外表形象,那就是「碧眼紫須」,而司馬紹竟然也「須黃」翻譯過來,那就是說司馬紹鬍子是黃色的,王敦更是直稱其為「黃須鮮卑奴」,而後面這段記載真是微妙,先說荀氏是燕代人,這在《后妃傳》中都沒有提及,在此處提及後,又說司馬紹長得像他母親的家族(外氏指的是母族),難道《晉書》是在說司馬紹的母親原是活動在燕代的鮮卑族嗎?
起雁門以東,盡遼陽,為燕代。—《晉書·地理志》鮮卑之眾星布燕代。—《晉書·劉聰載記》
《晉書》沒有明言,但是在地理志和載記篇似乎有所端倪,前後映照,通篇讀下,再聯繫永嘉之亂前五族內遷的史實,似乎可以做出一個推測,那就是荀氏應該是在永嘉之亂前內遷的鮮卑族人,這些內遷的族裔為了方便會取漢姓,如此也便有了這些歷史小故事。但這《晉書》沒有明言,只是暗示,姑且也只能說是一種有一定依據的猜測。
荀氏的一生大起大落,在這樣起落間,卻能榮貴而終,相比起賈貴人和梁貴人的悲劇,她的結局要好得多,史書的寥寥數言讓她的傳奇流傳至今,這些傳奇似乎就像被建康煙雨籠罩的亭台樓閣,似見又不見,當陽光普照,清楚看到這些美景時,反而少了幾分朦朧美,這樣的迷霧或許也是歷史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