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隨著歷史推演,人們形容女子,早已不再單純只是豐乳肥臀、前凸後翹、唇紅齒白的性感模樣,於是,一個富有時代感的名詞應景而生:女漢子。何謂「女漢子」,大抵和當代男人圈的妖嬈「偽娘」是遙相呼應的。當然,我們不妨套用網絡上流行的打油說辭,大概可以總結如下:化妝太荒唐,肌肉排成行,神經超大條,行李自己扛。可有意思的是,這些綻放在當代女人圈裡的奇葩之花,其實早在三國時代就已盛開。譬如,祝融夫人就是其中一位。
這個祝融夫人,相傳乃祝融氏之後世居南蠻。這個南蠻,大概就是現在的雲南地區。提起雲南,興許一些文藝青年們,早已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打開憂鬱的情懷,遐想著麗江那柔軟的時光和傳說中安謐如鏡的香格里拉。不過,當時的雲南,確是南蠻。至少,我們的祝融夫人,住的不是燈紅酒軟的客棧,而是洞穴。
當然,祝融夫人能榮登三國著名女漢子寶座,絕不僅僅只是因為住在洞裡飲毛茹血,她還有一手好功夫,善使飛刀,而且百發百中(堪比傳說中小李他媽的飛刀)。如此推斷,祝融夫人無疑是有著結實的手臂和發達的肱二頭肌,也許,正是如此,我們這位極品女漢子,才能把一身胸毛滿臉橫肉的南蠻洞主孟獲同志整得服服帖帖。不過,祝融夫人的能耐,不僅在於「內可上床治猛男」,還能「外可上馬擒猛將」。於是,一場女漢子大戰肌肉男的傳說自然上演。
關於這場離奇的PK,《三國演義》的描述,那可是相當的精彩:南蠻叛亂,蜀相孔明出兵降服,兩軍陣前對峙,蜀將張嶷橫刀立馬,只等敵將呼應。卻見對方軍中,翩翩策馬一位女漢子,背插五口飛刀,手挺丈八長標。正當張嶷遲疑之際,祝融夫人亮出了看家本事,飛刀。有句流行歌詞是如下唱的:「歲月如飛刀,它刀刀催人老」。不過,祝融夫人的飛刀,絕不是催人老,而是催人老命的。見飛刀迎面而來,張嶷自知迴避不及,心中默念「男人,要對自己狠一點」,然後一個咬牙,急揮左臂一擋,接著一聲慘叫,順勢翻身落馬。
面對著倒地「嬌喘連連」的張嶷,祝融夫人全然沒有「憐香惜玉」之情。也對,如果說男人要對自己狠一點,那麼,女人就要對男人狠一點。於是,女漢子霸氣地揮了揮手,一干狀如歪瓜的左右,一哄而上,一個五花大綁,生生拖入洞中。當然,也是張嶷幸運,經過老道的孔明一番斡旋,雙方終於和解,簽下了停戰備忘錄,最終逃過了被燒烤的命運。不知正因洞中濕氣過重,且落馬驚嚇,經此恥辱一役,張嶷的晚年,竟也落下了頑疾(「嶷風濕固疾,至都浸篤,扶杖然後能起」《益部耆舊傳》)
不過,三國時代的女漢子,絕不只祝融夫人一人,至少還有孫尚香。對於這位孫家小妹,《三國誌》的評價倒是給力:「才捷剛猛,有諸兄之風」。孫尚香的兄長是誰,可是被曹操譽為「猘兒,謂難與爭鋒」的江東小霸王孫策。如此看來,孫尚香無疑是女漢子一枚。當然,為了不負女漢子的頭銜,孫尚香自然放下了小家碧玉的雅致,在家中擺置了諸多兵器,她的貼身侍婢們,也都收起紅妝,個個腰佩短刀。
可有意思的是,這位霸氣外露的女漢子,人生姻緣卻不是給了氣拔山河的型男猛漢,而是成全了成天「梨花帶雨」的劉皇叔。身屬非意中人,孫尚香自然心有不甘,恰巧劉備偏偏卻是天生一副大耳朵(人稱大耳兒)。料想我們的孫家小妹,稍有不順心,便一把拎過大耳朵,罰跪搓衣板定是常事。也許是「耳提面命」久了,劉備心裡倒是落下陰影,於是就有了《三國誌》記載的:「先主每入,心常凜凜」。
告別了刁蠻的孫夫人,接下來登場的這位女漢子,儘管名氣不大,但在史書上卻多有記載,此人名叫王異。根據《三國誌》記載,王異為天水人趙昂之妻。不過,和祝融、香香二位夫人酣暢淋漓的霸氣人生軌跡不同,這位人妻的女漢子之路,走的卻是頗為勵志艱辛。原來,王異的夫君,是一位叫做趙昂的小官員,可此君雖在邊陲之地,倒有著憂國憂民的氣度,於是給領導遞了一份申請,外調他地做了地方專員,而王異和她的子女們,卻留守在原戶籍所在地天水郡西城。
兩地分居,對於心猿意馬的夫妻,花邊新聞肯定是少不了的,可在情和美滿的趙昂、王異夫婦看來,卻不是問題,鴻信之間,更添了情意綿綿。可就在此時,同郡有個叫梁雙的官員,因不受朝廷重用,一時憤起,竟率兵攻破西城,王異的兩名兒子,不幸倒在了刀戮之下。見愛子被殺,王異自然萬念俱灰,又尋思梁雙本是負恩之徒,倘若落於他手,清白恐怕難保。於是,轉到廚房拿了菜刀,準備自刎,可就在舉刀之時,忽覺衣角一緊,王異低頭一看,卻見蹣跚的小女兒,正淚眼婆娑地望著自己。見此情景,王異悲從中來,摸著女兒的小臉蛋歎道:「我若死去,你便遭遺棄的,到時又可以投靠誰呢?」
可是,一對「孤女寡母」,要如何逃出梁雙這個臭男人的魔爪呢?於是,我們這位悲慘人妻,開始了女漢子之路。女漢子的第一準則是什麼,就是化妝太荒唐。王異心裡自我暗示道:「我聞說,即便西施,若穿了不潔的衣服,人人也會掩鼻遠離。何況我沒有西施般漂亮?」於是,她開始了離奇的整容之旅:每天起床,必要敷上一片由臭溝水特製的面膜,然後披上一件經牛糞、馬尿特別浸制的麻衣,至於三餐,更僅食少量流質的湯物,日子長了,自然熬成了一副蓬垢瘦弱的「理想」模樣。這樣形如枯木、渾身散發著惡臭的女子,梁雙自然是不會流連。這樣的日子,竟過了一年,後來,在趙昂的不懈調解下,梁雙和州郡官員和解,雙方終於達成了諒解備忘錄,觥籌交錯之後,又成了「歡快」的一家人。
如此一來,王異的身份,自然從軍中俘虜,搖身成了領導夫人(享有公車待遇)。為了早日見到闊別已久的愛妻幼女,趙昂自然派了專職司機快馬相迎。可是,就當車隊將至官捨之時,王異喊下司機,說道,我夫妻二人,歷經世道磨難,如今相逢,恍如隔世,容我拿出脂粉,一補妝容。說罷,王異拉過女兒的手,柔聲道,乖,你先跟著叔叔,進屋拜見爹地,媽咪等會就來。
支開了司機、女兒,王異打開手包,拿出一個小瓶。當然,瓶裡裝的不是嗜喱水、隔離液什麼的(女漢子化妝就遜掉了),而是農藥。看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女兒,王異一聲長歎,自語道,女兒啊,娘親遇難不能死節,全因顧念你啊,如今你將回到父親身邊,我也了無牽掛了。說罷,農藥水引頸落肚。
也許,王異是命不該絕的。我們的趙昂同志,思妻心切,早已立於門前等候,卻只遙見司機拉著女兒姍姍走來。未見愛妻,趙昂心道不妙,趕忙奔向車內看個究竟,於是,一通解毒藥湯,自然灌進了王異口中。待王異甦醒,趙昂拉著愛妻的手,說道:「孩子她媽啊,你若不離不棄,我便生死相依。」
有趣的是,女漢子這條路,一旦走下去,似乎就無法回頭了。原來,王異忍辱守節之事,經過媒體的渲染,倒是上了各大「官方網站」的頭條。「巾幗純爺們、軍中女漢子」等一系列光環自然套在了王異頭上,夫君趙昂似乎也沾了光,被朝廷委任了軍事要職,赴冀城就任。當然,為避免重蹈兩地分居之苦,此次王異倒是隨夫徙居。
新晉的領導夫人是條女漢子,兵士們自然要一睹芳容的。既然是女漢子了,金銀首飾等細軟之物恐怕沒了必要,於是王異一個盤點,竟將隨身珠寶,悉數給了夾道的戰士(「悉脫所佩環、黼黻以賞戰士」《三國誌》)。剛才說了,冀城是個軍事重鎮,趙昂、王異夫妻的溫存日子沒過多久,西涼馬超終究提兵來犯了。
馬超是誰?那可是令大老闆曹操都極其頭疼的人物(曹操曾切齒道:「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趙昂又如何對付得了。王異看了一眼一籌莫展的夫君,轉身喊來副將,要了鎧甲,全副武裝之後,提把七尺長劍,逕直上了城牆(「會馬超攻冀,異躬著布韝,佐昂守備」《三國誌》)。見一介女流,竟悍然化身肌肉女親臨彈雨,守城兵士自然備受鼓舞,手拉手齊聲高呼「跟著女漢子,天天有肉吃」,在這群情激昂,同仇敵愾的氣氛渲染下,馬超凶悍的進攻,竟給生生地擋下了(後刺史韋康(趙昂的直接領導),不願看到民傷勞頓,打開了城門,同馬超議和,當然,這是後話)。
「穿得了髒衣、喝得下農藥、鎮得住男人、扛得起兵器」,我們女漢子王異的「爺們」事跡,自然在後世的文人圈交口傳說。甚至,連一向以鶯歌燕舞見長的清代金牌言情作家,暢銷圖書《肉蒲團》作者李漁先生,也曾這般感歎道:「真丈夫,真烈漢,照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