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對關羽真算是照顧有加,明知關羽走了之後勢必成為心腹大患(後來關羽水淹七軍,駭得曹操打算遷都避讓),卻還十分禮讓,這份器量已經完全是人格的魅力了。
真正的君王,對人才應該不惜一切代價的拉攏,即算不能為自己所用,也決不能讓強敵得到,這是起碼的原則,可曹操不然,曹操為了人才,從來是滿不在乎。
三國誌中一段記載令人感慨:「(曹操)以魏種為河內太守,屬以河北事。初,公舉種孝廉。兗州叛,(曹)公曰:「唯魏種且不棄孤也。」及聞種走,(曹)公怒曰:「種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種,(曹)公曰:「唯其才也!」釋其縛而用之。」
魏種一直受到曹操的重用,委任為河內太守,當時是曹操剛佔領兗州,因為父親的事情殺往徐州報仇,結果被呂布和陳宮乘機偷襲後方,幾乎無家可歸,當時曹操還比較得意地說:「魏種不會拋下我的」,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魏種叛變的消息,曹操氣得發誓賭咒,要抓住魏種,等到抓住了魏種,曹操完全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馬上替魏種鬆綁,並且還繼續重用。
「唯其才也」,竟然可以做成這樣。
曹操的長子曹昂,愛將典韋,都是死在張繡、賈詡之手,如果不是曹操運氣好,只怕自己都難逃一劫,可是當張繡、賈詡投降時候,曹操一樣重用,這種重用不僅僅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後來張繡、賈詡都沒有受到過不公正的待遇,賈詡甚至一直進入到了魏國的決策層,以曹操曾經死敵身份,有過殺子之仇的事實,而身居太尉的職位,(太尉相當於大司馬的職位,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遠勝那些追隨曹操多年的文臣武將。
難以想像,曹操竟可以這樣寬容、信任和重用賈詡。
當然,曹操不僅僅是只招納人才。
呂布的偷襲兗州、張繡投降復而反叛,都是曹操自身失誤造成的,曹操在寬容人才的同時,也反省了自身的錯誤,調整了戰略,這才是關鍵的地方,否則,曹操這些驚世駭俗的舉動也不過是譁眾取寵,與宋襄公沒什麼區別。
曹操的人才任用很冷靜、客觀。
官渡之戰勝利後,「操獲全勝,將所得金寶緞匹,給賞軍士。於圖書中檢出書信一束,皆許都及軍中諸人與紹暗通之書。左右曰:「可逐一點對姓名,收而殺之。」操曰:「當紹之強,孤亦不能自保,況他人乎?」遂命盡焚之,更不再問。」
君主從來怕的是手下將領不忠心,任用人才必定把忠誠擺在能力之先,而曹操沒有在意這些,豁達得令人難以置信,不過也只有曹操有這樣的信心和實力,能夠讓那些桀驁不馴的著名將領和謀士參謀心服口服,其他人缺乏能力,不玩弄權術,貿然學曹操,就只是東施效顰,徒惹人笑話,自找苦吃而已。
曹操遠征烏丸,條件惡劣,當時幾乎所有的謀士參謀都反對,但他仍然堅持了郭嘉的戰略,大獲全勝,回到易州後,卻重賞先前勸諫不要攻擊的謀士參謀,曹操說:「孤前者乘危遠征,僥倖成功。雖得勝,天所佑也,不可以為法。諸君之諫,乃萬安之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其冷靜和反省如斯。
曹操從來是不遺餘力讚賞、鼓勵謀士參謀和將領的思考,甚至每當戰敗的時候,也沒忘記讚揚當初提出正確意見的人,曹操部下能獨當一面眾多著名將領和謀士參謀都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容齋隨筆.卷第十二》對曹操知人善任的評價作了總結:「荀彧、荀攸、郭嘉皆腹心謀臣,共濟大事,無待贊說。其餘智效一官,權分一郡,無小無大,卓然皆稱其職。恐關中諸將為害,則屬司隸校尉鍾繇以西事,而馬騰、韓遂遣子入侍。當天下亂離,諸軍乏食,則以棗祗、任峻建立屯田,而軍國饒裕,遂芟群雄。欲復監官之利,則使衛覬鎮撫關中,而諸將服。……張遼走孫權於合肥,郭淮拒蜀國於陽平,徐晃卻關羽於樊,皆以少制眾,分方面憂。操無敵於建安之時,非幸也。」
「若論知人善任,曹操實後世之所難及」,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