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氣磅礡、恢弘壯闊的三國文化大舞台上,襄陽不僅是兩漢三國文化起承轉合和樞紐與坐標,而且也是天下大亂到天下三分的戰略起點與支點,更是天下歸一的戰略基地與圓點。在漢末到魏晉跌宕起伏的三國文化全景圖中,襄陽處在群雄矚目、星漢燦爛的核心地位。
在分裂的年代,襄陽,對所有有志於統一中國的人來說,都具有無比的誘惑力。公元208年也不例外,這種誘惑不僅僅是在於襄陽城本身,更在於襄陽是整個荊州的北大門,誰掌握襄陽,誰就獲得了奪取荊州的主動權,而誰獲得荊州,誰就有了爭雄天下的資本。
這一點,所有具備戰略眼光的謀略家都看到了。諸葛亮對劉備說,「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魯肅對孫權說,荊州「水流順北,外帶江漢,內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千里,士民殷富,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郭嘉更直接地對曹操說,「當先定荊」。
但就是在這紛繁擾攘的東漢末年,襄陽卻難得的保持了19年的和平。這不能不歸功於荊州牧劉表。
劉表,字景升。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出任荊州刺史,在賊盜橫行,道路阻隔的情況下,單身匹馬入宜城,得到當地豪強大戶蒯越、蔡瑁的支持,最終平定了荊州的內亂。正是因為看到了襄陽的重要地位,劉表很快就將治所從原來的武陵遷到襄陽。
歷史的弔詭之處在於,讓所有野心家惦念的襄陽,是由一個最沒有野心的劉表所掌控的。「劉表雍容荊楚,坐觀時變,自以為西伯可規。」 從公元190年到公元208年,劉表治下的荊州,算得上是全國最安定的地方之一。
按照襄樊學院三國歷史文化研究所所長余鵬飛的說法,這一時段的襄陽,「是全國的文化中心。」處於南北交匯,水陸要衝的襄陽,成為世家大族,文人士子的避亂之所。進而匯聚成影響一時的「荊州學派」。儘管襄陽離亂之後,這些人又各為流散,成為各個政權中的棟樑。這其中就有服務曹魏的傅巽、徐庶、王粲,服務蜀漢的諸葛亮、龐統、尹默,以及服務東吳的潘浚。但在當時,襄陽的確稱得上是群賢畢至,人才薈萃。
但無論劉表如何努力經營,襄陽的安定平和,注定只是一種假象。擋在征途上的襄陽,如果它的主人沒有野心,那麼它自己遲早是屬於野心家的。
從公元208年的早春開始,全國南北就瀰漫著動盪的氛圍。在北方的鄴城,剛剛平定烏桓歸來的曹操,迫不及待地開挖玄武池,日夜操練水軍,以備南征之需。在江南,孫權派周瑜出征江夏郡,殺郡守黃祖,「虜其男女數萬口」,開始對荊州進行試探性的進攻。而在荊州內部,依附劉表,寄居樊城的劉備,禮賢下士,結交豪傑,日益坐大,隨時有取代劉表的趨勢。
不僅僅是外患漸起,更令人擔憂的是內憂不止。這一年,劉表病重,而為了爭奪繼承權,長子劉琦和次子劉琮反目成仇,得到州內豪強外戚支持的劉琮獲得了主動,劉琦不得已帶領部分軍隊出走,駐守江夏。
風雨飄搖中的襄陽,終於匯聚齊備一切戰爭的元素。於是,這一年七月,曹操出擊了。
曹操大軍剛剛在南征途中,八月,劉表就因病而死,本已動盪不安的荊州局勢更加複雜。孫權獲知消息後,生恐荊州有變,立即派魯肅以弔孝的名義,星夜兼程趕往襄陽觀察局勢。劉琮雖然在內部豪強的支持下,順利繼承了劉表的位置,但因曹操大兵壓境,整日惴惴不安。
這個襄陽城的少主人並不是人們想像中那樣懦弱。當周圍人勸他投降的時候,他還堅持說:「今與諸君據全楚之地,守先君之業,以觀天下,何為不可乎!」但幼稚劉琮並不明白,對於周圍這些荊州本土的豪強來說,曹操並非最可懼的人,投降曹操,不過是換個俯首稱臣的對象而已,他們真正擔心的是,一旦抗拒曹操,讓劉備坐大,才是真正的末路。
而這也正是他們說服劉琮的借口,對劉琮來說,抗曹失敗,是死路一條。抗曹勝利,劉備一定取而代之。與其這樣,還不如早日降曹。
在這些地方實力派的協裹下,劉琮派出了使者。還未到達南陽的曹操,突然接到乞降的文書,開始並不相信,但手下謀士參謀的一番分析,又讓他打消了疑慮。
襄陽,這座固若金湯,易守難攻的城池,就這樣輕易落入了曹操手中。勝利來得如此容易,以至於幾個月後,當周瑜的部將黃蓋發出投降信後,曹操也很快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