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綜,字敬文,沛郡竹邑(今安徽濉溪)人。薛綜的先祖是戰國時期齊國的孟嘗君田文,孟嘗君受封於薛地。秦滅六國後,而失去祭祀,子孫分散各地。漢高祖平定天下,經過齊國故地,尋求孟嘗君之後,得到了孟嘗君的孫子田陵、田國二人,想恢復其封地。田陵、田國兄弟相互推讓,都沒有接受,於是來到竹邑,並定居於此,故以薛為姓。自薛國至薛綜,在州郡中世代擔任掌管典籍的官職,為當地大姓。薛綜年少時通曉經學,擅長撰寫文章,有優異之才。
薛綜後來依從族人避難到交州,師從劉熙學習。公元210年(建安十五年),士燮歸附孫權[4] ,徵召薛綜為五官中郎將,出任合浦、交阯二郡太守。當時交州剛剛開發,刺史呂岱率領大軍前往討伐,薛綜與他一道前行,渡海南征,直到九真。完成任務後返回京城,兼任謁者僕射。
呂征上疏
公元231年(黃龍三年),朝廷考慮到南方清平穩定,將呂岱徵召出交州,薛綜擔心接替呂岱的人不是合適的人選,於是上疏說:「從前舜帝南巡,逝於蒼梧。秦代設置桂林、南海、象郡,由是則四郡歸屬中國,是由來已久的事情。趙佗在番禺創業,安撫降服百越的君主,即在珠官以南的地方。漢武帝誅殺呂嘉,開闢九郡,設置交阯刺史來鎮守監控這些地方。其地山長水遠,風俗習慣不一,語言各不相同,多重轉譯才通,民如禽獸,長幼無別,綰髮於上,赤腳於下,頭上扎帶,衣襟左敞,官長設置,即使有也與無一樣。自那以後,大量流放中原地區犯罪之人與他們雜居一起,逐漸讓他們學習寫字,粗通官語,驛傳往來,使他們看到禮儀教化。到後來錫光為交阯太守、任延為九真太守,於是教他們用犁耕種,讓他們戴帽穿鞋;為他們設置媒官,使他們知道聘娶;建立學校,用經典大義教導他們。自此以降,四百多年,各任太守大多如此。自為臣客居其地剛到之時,珠崖一帶除州縣治所行正式嫁娶外,其他地方都是等到八月自認門戶,百姓聚集相會時,男女全都自己尋求合適對象,便結成夫妻,父母不能阻止。交阯的糜泠、九真的都龐二縣,都是哥哥死後弟弟娶嫂,社會以此為習俗,地方官長聽任自便,不加以禁止限制。日南郡的男女都是裸體,不以此為羞恥。由此可知,他們同於蟲獸,只不過有一張面孔而已。
然而其地土地廣大人口眾多,地勢險阻蟲瘴毒害,容易發生叛亂,難以使他們服從治理。縣裡官吏統治控制他們,宣示法令使其服威,田戶的租賦,酌情徵用;可貴的是他們貢上采自遠處的貴重珍珠、香藥、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等奇貨特產,充實完備珍貴玩物的收藏,不必仰仗他們繳納賦稅,來供益中原。然而在幾千里外的藩屬之地,地方官員的選擇,大多未經精密考察。漢代法令寬鬆,官員大多放肆妄為,故此屢屢違犯法令。珠崖的衰頹,起因於地方官吏看到當地人頭髮漂亮,強行剪取下來用作製成假髮。及臣入其地看到的情景,南海人黃蓋任日南太守,一下車因供應設置不豐足,就將主簿打死,而自己也被驅逐。九真太守儋萌為岳父周京設宴作東,將大官一起請到,酒酣作樂,功曹番歆起身要與周京一道舞蹈,周京不肯起身,番歆還在強逼,儋萌大怒用杖擊打番歆,將他打死在郡府。番歆的弟弟番苗率兵攻打郡府,用毒箭射儋萌,儋萌中箭致死。交阯太守士燮派兵前往討伐,一直不能取勝。又有原刺史會稽人朱符,將同鄉人虞褒、劉彥等多人分別任作官長,侵害虐待百姓,強迫百姓繳納賦稅。捕黃魚一條就要繳收稻子一斛,百姓怨恨叛變,山越賊寇相應出動,攻州犯郡。朱符逃往海上,流離死去。再有南陽人張津,與荊州牧劉表結有仇怨,自己兵弱而敵軍勢大,年年出兵打仗,諸位將領都很厭煩,去留自便隨意。張津稍加整頓約束,威武不足懾眾,被這些人所凌辱,最終被殺。後有零陵人賴恭,是先輩中仁厚謹慎之人,但不識事務。劉表又派遣長沙人吳巨為蒼梧太守。吳巨是一輕率驃悍的武夫,不被賴恭所信服,動相怨恨,攆走賴恭,賴恭向步騭求援。當時張津的舊將夷廖、錢博的黨徒甚眾,步騭一一鋤殲,社會秩序與國家法紀才穩定下來,但很快被朝廷徵召出境。呂岱來後,有士氏興起的叛亂。他所率越地大軍南向征討,平定討伐之際,改換地方官長,彰明天子法令,威勢佈施萬里,大小士民順風教化。由此可知,綏撫邊疆地域,實在要有合適人選。
州牧郡守的人選,必須清廉能幹之人,荒遠邊陲之地,更是關係著百姓和國家的禍福。今日交州雖說名義上已大致平定,但還有高涼慣匪。其中南海、蒼梧、鬱林、珠官四郡邊界尚未安定,依舊賊寇作亂,是叛亂逃亡之人的專門聚集之地。如果呂岱不回到南方任職,新任刺史就得精心慎密地挑選,其人能統攝八郡,具有策略智謀,能逐步地以懷柔手段治理高涼,給予他威勢尊榮,賜予他權力地位,責令他治理有成效,這樣才能彌補和填復呂岱調走的空檔。如果只是中等人才,謹守常法成規,而無奇計妙略,則邪惡勢力會日盛一日,天長日久必成大患。故此國家之安危,就在於所任人職,不可不明察。臣私下擔心朝廷忽略或輕視了交州官員的人選,故此冒昧地竭獻愚忠,以廣開陛下聖明的思慮。」
勸諫孫權
公元231年(黃龍三年),孫權次子建昌侯孫慮擔任鎮軍大將軍,駐守半州,任命薛綜為長史,對外職掌諸般政事,對內傳授經傳典籍。
公元232年(嘉禾元年)正月,孫慮去世 ,薛綜入朝任賊曹尚書,升為尚書僕射。
當時公孫淵投降東吳而復叛變,孫權十分忿怒,想親自出軍征討。薛綜上表勸諫說:「帝王之人,乃萬邦元首,天下人以其維繫生命的人。故此他的居住要重置門戶敲擊木柝以戒備意外;他的出行則清灑道路節制車馬速度以形成威嚴氣勢,這就是為了保全萬邦平安的福運,鎮撫四海的民心。從前孔子憎惡時局,託言乘桴浮於東海,季由聽說甚為高興,他因才幹無可取之處才受到拒絕。漢元帝打算乘御樓船,薛廣德請求刎頸用血來染車。為什麼呢?因為水、火是最險之物,不是帝王應該涉足的。諺語說『千金之子,不可坐在堂屋的簷下』。何況萬乘之尊呢?現在遼東戎貊小國,沒有堅固的城池和防禦的措施,武器不鋒利,軍隊散亂如犬羊之群,前往必能獲勝,的確像聖明詔書所言。然而其地寒冷貧瘠,穀物無法生長,民眾習慣乘馬,遷移漂泊無常。突然聽說大軍降至,自忖不能敵對,鳥驚獸散,驅馬遠奔四散逃命,一人一馬都不得看見,雖然獲得無人的空地,守著它無什麼益處,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一。加之海水波濤洶湧動盪,又有成山島的險難,海潮流動變化不定,狂風惡浪在所難免,轉眼之間,人與船就發生異常變化。雖有堯、舜的仁德,但智謀無法施展;有孟賁、夏育的勇猛,但力量無法用上。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二。再是濃霧瀰漫天空,鹹水在海面蒸發,易於患上腳氣病痛,轉相傳染,凡航海之人,很少不患此病。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三。天生神聖之人,常以祥瑞徵兆來顯示,必定平定禍亂,使百姓安康;吉祥的徵兆日益集現,海內即將平定,叛逆凶頑,滅亡即在近期。中原一旦平定,遼東必定自行滅亡,只需拱手以待而已。如今卻要違背必定的規律,自找最危的險阻,忽視九州的穩定。發洩一時的忿怒,既不是社稷的重大決策,又為創業以來所未有之事,這正是百官們所以側身歎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的原因。誠望陛下抑制雷霆之威,忍耐赫然發作之怒,依就乘橋的安全,遠離履冰的危險,這樣臣子便可仰仗您的福祉,天下百姓由此獲得幸運。」當時朝臣多有勸諫,於是孫權沒有出征北行。
去世
公元232年(嘉禾元年)正月二十二日,孫權諭令薛綜撰作祭祖讚辭不得用一般的套語,薛綜承領詔旨,倉促草就文辭,語意誠信文采燦麗。孫權說:「再添頭加尾,使讚辭湊滿三個部分。」薛綜又添加文辭,辭意都很新穎,眾人一致稱好。
公元240年(赤烏三年),薛綜轉任選曹尚書。
公元242年(赤烏五年),薛綜被任命為太子少傅,兼任選部職任照舊。
公元243年(赤烏六年)春天,薛綜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