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曹操遇事能夠當機立斷,是由其性格直接決定的,這一點是領袖必備素質。操初入仕途時,完全沒有紈褲子弟的享樂習氣,一心革除弊政,厲行法治。當時宦官弄權,朝政混亂,而他能不畏權貴,表現出了大政治家的魄力:曹瞞傳曰:太祖初入尉廨,繕治四門。造五色棒,縣門左右各十餘枚,有犯禁,不避豪強,皆棒殺之。後數月,靈帝愛幸小黃門蹇碩叔父夜行,即殺之。京師斂多,莫敢犯者。換了別人,考慮到蹇碩的權勢,恐怕也就算了,曹操則不然,其果決性格由此可見一斑。再來看看官渡之戰中曹操是怎麼扭轉局面的:
冬十月,紹遣車運谷,使淳於瓊等五人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紹謀臣許攸貪財,紹不能足,來奔,因說公擊瓊等。左右疑之,荀攸、賈詡勸公。公乃留曹洪守,自將步騎五千人夜往,會明至。瓊等望見公兵少,出陳門外。公急擊之,瓊退保營,遂攻之。紹遣騎救瓊。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公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大破瓊等,皆斬之。紹初聞公之擊瓊,謂長子譚曰:「就彼攻瓊等,吾攻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張合、高覽攻曹洪。合等聞瓊破,遂來降。紹觿大潰,紹及譚棄軍走,渡河。
許攸獻劫糧之計,這時「左右疑之」,曹操卻敢於一博,親自前往。乍看去,曹操把全軍成敗繫於來投的敵將,實為孤注一擲,與賭徒無異,但如果考慮到當時的情況,我們就可以理解他了:「公與紹相拒連月,雖比戰斬將,然觿少糧盡,士卒疲乏。」可見若不用許攸之計,等於坐而待斃,與其這樣,倒不如賭上一把,尚有取勝的機會。從這件事情中,足見曹操當機立斷決策之明,比之優柔寡斷的袁紹,高下立分。
二.所謂文如其人,從「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一個豁達自信的曹操彷彿就站在我們面前,雄姿英發。曹操的這一性格本身並無特別之處,難得的是往往在逆境中凸現出來:曹瞞傳曰:公將過河,前隊適渡,超等奄至,公猶坐胡默不起。張合等見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騎追射之,矢下如雨。諸將見軍敗,不知公所在,皆惶懼,至見,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幾為小賊所困乎!」
兵敗之際,毫無頹態,反而大笑,不愧為一代梟雄!可以想像,當時軍心低落,主帥的態度直接決定了士兵能否振作起來。一聲大笑,一番狂語,有如冰天雪地裡的一堆篝火,不僅會給將士們帶來溫暖,還能夠鼓舞士氣,這才是優秀主帥的風範。再有,官渡之戰結束後,「公收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此事堪稱中國權術史上的經典一幕,仔細想想,這一招實在是高明:若追究下去,難免造成人心惶惶,對於大戰方息的曹操軍團來說,內耗無異於自取滅亡;若既往不咎,小可收買人心,大可穩定局面,一舉兩得。可見曹操的頭腦是很冷靜的,狹隘之輩絕對做不到這一點,那麼如此魄力從哪裡來?還是要歸功於他的豁達自信。
三.三國時期的軍閥用人問題非常複雜,足夠寫一篇論文來探討了,單就曹操而言,他充分做到了知人善任。史言曹操:「知人善察,難眩以偽,拔於禁、樂進於行陳之間,取張遼、徐晃於亡虜之內,皆佐命立功,列為著名將領;其餘拔出細微,登為牧守者,不可勝數。」孫權謂操:「御將,自古少有。」下面舉例說明之:
太祖既征孫權還,使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屯合肥。太祖征張魯,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權率十萬眾圍合肥,乃共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匆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也。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疑?」李典亦與遼同。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饗將士,明日大戰。平旦,遼被甲持朝,先登陷陳,殺數十人,斬二將,大呼自名,沖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眾不知所為,走登高塚,以長戟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眾少,乃聚圍遼數重。遼左右麾圍,直前急擊,圍開,遼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眾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拔出餘眾。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還修守備,眾心乃安,諸將鹹服。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拔,乃引退。遼率諸軍追擊,幾復獲權。太祖大壯遼,拜征東將軍。
史家對曹操的教令頗為讚賞,胡三省認為操以「遼、典勇銳,使之戰;樂進持重,使之守」。由上可知,操是善於用將的。此外,曹操還能夠因才授職。建安元年,為解決軍糧供應問題,操用棗祗、韓浩等議,興辦屯田,後命任峻為典農中郎將,據《三國誌·任峻傳》記載:「軍國之饒,起於棗祗而成於峻。」至於象郭嘉、荀彧等這樣的卓越文臣,曹操更是招用有術,不復贅言。三分局面形成以後,曹操多有剪除異己、兔死狗烹之舉,這是為子孫代漢做準備。封建統治者大都如此,對操也就不必苛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