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3年,曹魏鄧艾率軍冒險而進,偷渡陰平,攻克江油,大破諸葛瞻,兵臨成都城下。蜀漢後主急忙召集群臣會議,商討對策,然而眾臣商議許久,形成兩大意見。一是,吳蜀聯盟,東投孫吳;二是,南走南中七郡,阻險斗絕,易守難攻,也許可以置死地而後生。兩種意見不能夠統一,朝堂之上爭爭吵吵,劉禪更是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譙周站住來,提出了降魏之計,他認為,魏吳兩國,實力相差懸殊,魏能並吳,吳不能並魏,已成定局。投奔吳國是稱臣,投降魏國,也是稱臣,與其向小國稱臣,不如向大國稱臣,以免受再辱之恥;而南奔南中七郡也不可行,大敵逼近,人心離散,恐怕無人願意南行,此戰魏人此行誓在滅蜀,陷落成都也不會放棄南下追擊的機會,況且南中諸夷,平時猶不安定,如果據守此地,增征貢賦,也就會激起他們的反叛,所以,乘沒有勢衰力竭的時候投降魏國,可以得到優待。譙周此言正中後主劉禪下懷,聽從了譙周的意見而降了魏。但是後世許多的名士對譙周降魏給予了指責,以東晉史學家孫盛最為激烈,他認為如果不是譙周勸劉禪降魏,蜀漢是不會亡國的。那到底譙周是不是誤國呢?
覺得譙周誤國的人認為根據蜀漢的實力,仍有一戰的資本,勝則救蜀漢於危難之間,敗也不能將蜀漢拱手相讓,誓死與成都城共存亡。其實,從蜀漢高層來說,此戰如果勝利則扭轉了蜀漢的危局,功在社稷而在中國戰爭史也必當永垂不朽,而自己也可以贏得身前身後名,然而對於蜀漢的百姓來說,從諸葛亮六出祁山到姜維九出祁山已經耗盡蜀漢的國力,朝廷腐敗,劉禪昏暗,降魏也是順應民心。《三國誌》中記載,公元261年,薛珝受吳主孫休之命赴蜀,回國介紹蜀國情況,「主暗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正言,經其野民有菜色。」,可以看出蜀漢政權已命不久矣,而就在263年鄧艾、鍾會伐蜀,蜀漢滅亡。由此觀之,譙周之諫也是迎合了蜀民民心,蜀漢連連征戰,蜀民根本無法承擔如此沉重的兵役,所以孫盛只是從表面來分析蜀漢的兵力情況,而且即使一戰,也不一定能夠戰勝,「民有菜色」,說明蜀兵的戰鬥力沒有魏兵的戰鬥力強。如果講到譙周讓劉禪投降魏國就讓譙周背負了誤國的罵名,那曹操南征的時候,孫權重臣張昭也曾根據形勢而勸孫權降曹,雖然之後,孫權就沒有怎麼重要張昭了,但是張昭還是很受孫權的尊重的,雖然張昭之諫算不得高明,但是當時孫吳的君臣是上下齊心的,江東局勢是穩定的,而蜀漢後期根本都沒有赤壁之戰時江東的力量與曹魏抗衡了,譙周之諫也是無奈之舉,說其誤國過分誇大了譙周在蜀漢滅亡過程中的作用。如果以現在的觀點,譙周維護了國家的統一,為民族英雄都不為過,為什麼要背負誤國的千年罵名呢?如果說譙周誤國,那麼司馬炎代魏建晉時手下的所有魏臣都是誤國,荀彧作為曹操重要謀臣,原本跟從袁紹,且後世都認為荀彧是忠於漢室才被曹操所殺,那麼荀彧助曹操是不是也算誤國呢?如果說蜀漢最後一戰能夠穩住蜀漢的局勢的話,譙周也最多是分析形勢能力不足,誤國太過。
不過根據形勢蜀漢滅亡的可能性非常大,首先,上文已分析到蜀漢不得民心,蜀地的民眾已對蜀漢朝廷不抱好感了,很多人以為是譙周等益州本土士族「妖言惑眾」,其實是因為蜀漢國疲民乏造成的,諸葛亮是明白蜀漢的內部矛盾的,所以才有多次出祁山,轉移國內矛盾嘛!其次,很多人認為姜維回師援成都,南中部隊也可以北上進京勤王,鄧艾從下江油到破諸葛瞻,到兵臨成都,按說不是幾天時間就可以搞定的,即使江油守將投降是用不了多少時間,但至少破諸葛瞻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為什麼姜維沒有回師援成都?說明姜維在劍閣根本就脫不開身,鍾會攻擊劍閣的聲勢太緊,劍閣的兵力也太吃緊,不然怎麼會沒有援兵回師成都,而南中是遠夷之地,地形險阻,軍隊是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援救成都,如此以來,緊靠成都城中之兵根本無法抵禦鄧艾。如果蜀漢真能夠穩住的話,真的深得民心的話,怎麼會從鄧艾、鍾會伐蜀,幾個月時間就兵臨成都城下?
蜀漢滅亡最根本的原因是內憂外患,並不是因為譙周的勸諫,如果真要說誤國的話,個人認為諸葛亮和姜維誤國的層次更重一些,筆者不是不尊重諸葛與姜維,畢竟諸葛與姜維忠心為國的事跡世人皆知,然而其六伐九出耗盡蜀漢的國力,誤國之嫌非常大。很多人認為,蜀漢的地域狹小,不六伐九出怎麼能夠擴大蜀漢的土地呢?俗話說:「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我們不妨將這個「人」講成是民心如何?即使蜀漢地小民乏,但是只要蜀漢君臣民同心同德又怎麼會被曹魏所滅呢?東吳抗曹,曹操強大,孫吳弱小,也沒有把孫氏滅掉嘛。當然筆者的意思不是偏安一隅,魏國是要伐的,但並不是如此頻繁的伐,而是修內政,明得失,後待機而動,世人豈不知弱秦統一天下六國之故事,由此觀之,諸葛、姜維窮兵黷武之誤顯而易見了,但是對於個人認為姜維和諸葛也盡人事盡臣職,只是不推崇其窮兵黷武的策略而已。很多認為譙周之諫違背儒家忠君愛國的思想,其實不然,譙周是忠君愛國的。
《三國誌》記載,「時後主頗出遊觀,增廣聲樂。周上疏諫,徙為中散大夫,猶侍太子。於時軍旅數出,百姓雕瘁,周與尚書令陳祗論其利害,退而書之,謂之仇國論。」,大意是說劉禪經常外出遊逛,並增造後宮,廣設伎樂,沉湎於酒色之中,不理朝政,譙周勸諫不聽,被降為中散大夫的虛職,後來姜維數出祁山,譙周與陳祗辯論,說窮兵黷武之利害關係,謂之仇國論。譙周對劉禪的荒唐行徑,竭力勸諫,以新莽末年的歷史為例,闡明政權得失與民心有關係極大;姜維不顧蜀漢國力,一心伐魏,加上蜀漢政治腐敗,把百姓搞得疲弊凋瘁,怨聲載道,譙周就寫了《仇國論》,提出治國之根本在於養民恤眾,這些都體現了譙周忠君愛國的思想。有人認為譙週一言就將蜀漢拱手讓與了曹魏,就是不忠君愛國了,首先,忠於劉禪就是忠君,國是由君和民組成,譙周勸劉禪降魏,未讓劉禪受到侮辱,且《三國誌·譙周傳》中記載,「方今東吳未賓,事勢不得不受,(受之)之後,不得不禮。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請身詣京都,以古義爭之。」如此觀之,譙周並非不忠,即使是南中督霍弋聞劉禪降魏,其下諸將均勸其盡快降魏,而霍卻說:「今道路隔塞,未詳主之安危,大故去就,不可苟也。若主上與魏和,見遇以禮,則保境而降,不晚也。若萬一危辱,吾將以死拒之,何論遲速邪!」等到後主東遷洛陽之後,方率領六郡太守投降。
所以,古代忠君愛國的思想,講是主辱臣死,而並非是非得一心一意跟從某位主公,如果主公投降了,而你卻只聽從原來的主公,那現在的主公完全有理由相信,原來的主公是在結黨,那原來的主公會死得更快;而從愛國來看,譙周讓成都之民未受戰火的侵襲,功在千秋,也順應了蜀民之心,且晉武帝代魏後,譙周幾次被加官,歷任騎都尉、散騎常侍等職務,這些職務都是一些虛職而已,譙周並非享盡富貴,而是一心教書授徒。而那些認為譙周誤國,把蜀漢拱手送給曹魏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為蜀漢抱不平,而是心中充滿權利的慾望,為的是一己之私。從譙周自身而言,即使譙周不勸諫劉禪,成都城破之時而降魏,於譙周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恰恰相反,劉禪得到的實惠是最多的。